蔡明义是上海知青,下乡的地方在黑龙江爱辉县,刚到知青点,东北老乡就警告他:“记住了,林子里‘一猪二熊三老虎’。”
这是说大兴安岭里野猪最凶,连一些狗熊都死在它们手里,东北虎见了大野猪也得绕道走。
蔡明义下乡的生产队在大、小兴安岭交界的地方,这里除了山就是原始森林,可以说人烟罕至,野兽成群。
以现在的眼光看,那里是旅游的圣地,可搁在当年,不客气地说,到处都隐藏着危险。
知青去之前,老乡们大多以打猎为生,仅有的开辟出来的土地,种出来的粮食只能保证不挨饿,想多吃一口都没有。
因为知青是下乡接受再教育,没有吃的就自己种,反正当时全国没有养懒汉的地方,想吃饭就得干活儿。
1972年,知青们终于在森林中找到了一块比较平整的土地,但这块地离生产队十几里地。实话实说,距离不算太远,但隔着小河和山沟,单程走一趟要一个多小时,但为了吃饭,他们还是开垦出了600多亩新地,种上了小麦。
得益于东北土地的肥沃,种什么都长得很好,知青们撒了种子后,索性不管,偶尔去一次看看涨势,只等收割就行。
7月底的时候,有猎户经过知青的麦地,发现情况不对,就到生产队报告:“你们的麦地让野猪毁了不少,灌浆的小麦倒了好几片。”
蔡明义是民兵连长,一听麦地被毁,十分着急,这片麦子可是知青明年的口粮,被猪毁了岂不是要挨饿?
但是,如果让知青干完一天活儿,再翻十几里路去看麦地,那铁人也受不了,非出人命不可。作为民兵队长,蔡明义决定自己去一趟麦地,打几头野猪,杀杀他们的威风。
两天后,蔡明义早早起床,挑了一把顺手的半自动步枪,拿了十几发子弹就出发了。从后面发生的事来看,他无疑是轻敌了。
走了一个多小时山路,见得都是千篇一律的林木,美则美矣,不够劲儿,可一到麦地就完全不同了,满眼都是绿苗,生机盎然,蔡明义想到了一句诗:柳渡风轻花浪绿,麦田烟暖锦鸡飞。
如果这片麦地收了,知青们绝对不会挨饿,可是等他走近一看,心凉了一半,40垧麦地,野猪毁了能有六七处。
麦苗一倒就是一大片,可以看出来,野猪吃饱了后,见没有人打扰,在麦田里高兴地打滚,真是太放肆了!
蔡明义估算了一下,如果一亩地能收400斤小麦,那这六七处损失估计在一万多斤,他气得直跺脚,恨不能马上给野猪打个洞穿。
但一想起来老乡的告诫,又冷静下来,他必须策划一个万全之策,既保证自己不会受伤,还能把野猪赶走。
一般来说,野猪不在白天活动,根据猎户的说法,野猪只在太阳落山前的时刻才从林子里出来。
另外,野猪鼻子灵,嗅觉好,人想打野猪必须迎风站,站在野猪来的方向的下风口,避免它们闻到人味。
蔡明义在麦地里待到下午,太阳快落山时爬上了地里的一颗大树,等着野猪现身。
晚霞从橘色变成了淡紫色,传说中野猪出没的时刻到了,然而,四周的麦地寂静无声,没有一点动静。
正在蔡明义嘀咕的时候,右边森林里发出一阵鸟被惊起的声音,他感受了一下,风刚好是从右边刮来,如果那里有野猪,肯定闻不到他的气味。
过了几秒,一头野猪慢慢悠悠走出了树林,由于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,蔡明义看清了野猪的外貌:通体黑色,嘴比生产队养的猪长多了,而且有两根獠牙,总之,看上去十分健壮。
蔡明义赶紧压低呼吸,害怕野猪发现他的踪迹。又过了一会儿,野猪回头小声嚎了几下,树林里一下子窜出了七头野猪,原来,最开始这头是个侦查情况的哨兵。
野猪们见安全了,立马冲向麦地,很快没入了麦浪中,麦田四处都是“沙沙”的声音,不用想也知道,这是野猪在偷吃麦子。
有一头大野猪跑得很欢,一下子窜到了蔡明义所在的大树旁,人和猪的距离只有不到30米,蔡明义端起武器,瞄准野猪。
野猪似乎发现了树上的蔡明义,它没有逃跑,而是仰头观望,这下刚好把前胸露了出来。
蔡明义着急了,如果这次没打到,让野猪跑了,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抓住它们呢,知青哪有这么多时间跟这里耗着。
他想跳下树,到麦田里追野猪,但人越着急,手上越不利索,平时很快就能上好的子弹,他这一会儿就是塞不进去,一发、两发、三发……
就在他焦急地上子弹的时候,野猪们突然改变了方向,全都往他所在的大树涌来,有一头野猪出了麦地,站在不远处,望着蔡明义。
原来,刚才野猪们逃跑,并不是害怕,而是想引诱蔡明义下树,一旦他中计,野猪就会杀个“回马枪”,围攻他。
见蔡明义没上当,野猪又想故技重施,蔡明义也不犹豫,照着露头的那只开了一枪,直接命中胸口。
枪声在空旷的麦地里犹如霹雳惊雷,吓得其他野猪四散而逃,蔡明义等了好一会儿,也没见其他动静,他壮着胆下了树,上了刺刀,朝麦田边跑去。
中枪的野猪躺在地上,四肢一动不动,刚才离得远没看清,原来这头猪这么大,看起来跟生产队养的300斤的猪差不多,嘴上的獠牙将近两寸,这要是让它拱一下,绝对要皮开肉绽,骨断筋离。
蔡明义估计其他野猪听见枪声,已经吓破胆了,不会再回来,可眼前还有一个问题,这几百斤的猪,他怎么弄回生产队?
当时是夏天,如果当天不收拾,第二天再来的话,肉不可避免要“捂膛”,也就是腐烂吃不成了。
回生产队叫人是来不及了,他只能去离麦地最近的机耕队,跟机耕队队长说:“我们麦田边上有头野猪,我打的。麻烦你们把猪拉下山,猪头、四条腿和下水给你们,当劳务费,其他的部分我们拿走。”
当天晚上11点,蔡明义一路小跑回了生产队,叫醒了几个年轻人:“你们去机耕队,我打了一头野猪,让人家帮着拉下山了。你们把猪拿回来,留下猪头。四条腿和下水给人家。”夜里3点,知青们回来了,只拉回了半扇猪。
“机耕队说了,这猪太沉,他们费了好大劲才拉回去,除了你说的部分,他们还要加半扇猪肉当额外劳务费。”
蔡明义想骂两句,但转念一想,如果没有机耕队,自己连这半扇猪也拿不回来,算了吧!
第二天,蔡明义和知青们饱餐了一顿,不管是肥肉还是瘦肉,大家都吃得很香,毕竟这头猪也算是麦子养肥的,口感很不错。